往水乡“填充”互联网文化

陈向宏

如今，人们几乎不敢相信，乌镇在1992年才修建通往外界的第一座大桥，仅仅过了22年就蜕变成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举办地。

此前，地处三个市的交界，乌镇曾被称为“三不管”地带。它一度是个闭塞的小镇，这也使得乌镇的古建筑躲过多次浩劫，得以完整保存下来。据老乌镇人邵云回忆，在1985年之前，乌镇一直没有通往外界的公路。人们就像茅盾笔下的主人公一样，乘坐小火轮外出。

1999年春节，一场大火把西栅沿河的13间房子烧掉了。时任桐乡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陈向宏被任命为政府工作组组长，派到乌镇安置那些因火灾无家可归的居民。因安置工作得力，陈向宏就此调任乌镇古镇保护与旅游开发管委会主任和乌镇旅游公司董事长兼法定代表人。

从此，陈向宏成了乌镇的总规划师和设计师——乌镇的互联网基因，也是由其一手打造。

陈向宏出生于1963年，是乌镇北栅子弟，熟悉乌镇的每一条街巷，也了解老百姓的家长里短。1999年，他接受东栅老街修复工作时，乌镇毫无名声，基本上是“零游客、零知名度、零资本”，而周庄的旅游已经开发11年，西塘旅游开发也有5年，它们都名声在外。

大火过后，乌镇古镇保护和开发工程全面启动。2000年，东栅老街全部铺上了石板路。修整完这条街后，陈向宏发现了一个尴尬现象——老街上只有房子，游客来了看什么呢？是传统文化、名人文化，还是别的什么？

名人文化有矛盾，传统文化有乌镇传统的香市，加上后来和黄磊一起打造的戏剧节，但很多人问过陈向宏同一个问题：乌镇与其它古镇最大的不同到底在哪里？

陈向宏的答案是互联网。

“那时，其他古镇上都有这么一个场景：电线杆上挂着红灯笼。”乌镇老人邵云回忆说，乌镇是第一个将所有的高低压线路、电视线、通信线路埋到地下，第一个将排污管道和自来水管道埋到地下的古镇。

很大程度上，无论是互联网领袖马云，还是一个小镇的操盘手，浙江人的骨子里都流淌着互联网基因——早在2003年至2004年酝酿西栅开发时，陈向宏就把改善网络环境作为一项重要选择。他找到电信部门，将宽带网线埋在地下。“2005年，我跟联想的副总在杭州签了一个战略合作协议，请联想集团开发整个管理的协同系统。”在接受《人物》杂志采访时，陈向宏表示，乌镇的酒店不像传统酒店一样有经理、后勤、采购等组成的管理团队，而是设立预订网，厨房需要什么材料，直接上网通知配送中心;1600多个房间供住客网上订房。

互联网光纤、能举办国际会议的场馆和配套接待设施，就是在这期间布下的。“乌镇模式”下的“管线地埋”、“泛光工程”、“智能化管理”等等，受到了广泛赞誉。

陈向宏希望，游客来西栅参观后能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体验生活，公司可以来开年会，各大机构能在这里举办大型会议，这些设施都是必不可少的。“凭什么说摇着蒲扇是唯美，用空调、4G网络就是不唯美？这里不是用来怀念，留住乡愁的。”

一位乌镇当地人清楚记得，西栅景区内的无线网络，是2010年首先在游客服务中心开始配置的。而后，无线网络慢慢普及，先是老街的公共区域，然后是客房，到现在已经在景区实现全覆盖。但无线wifi的急剧整张，是在2014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之后。

中国智慧小镇演练场

“我们希望让大家有机会在乌镇展现互联网运营如何转化服务社会、民生和总体经济，在这里能汇集更多新的消息。”桐乡市商务局副局长许国梁说，目前已有许多民生智慧项目落地乌镇，他们希望将此作为最富有传播力的“演练场”。

  现在，因为互联网，乌镇正在成为新的投资兴奋点和目的地，每年都有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到此考察、学习和投资。拉卡拉董事长孙陶然来过乌镇很多次，现在他常把这里当作与圈内好友见面、相互切磋交流的场所。他说：“乌镇的环境和氛围都很好，传统与科技相结合，让人感受到互联网的包容性。”途牛网CEO于敦德则对乌镇的活力感到惊讶，乌镇给他的最大印象在于每个角落都懂得消费者的诉求，这其中离不开互联网基因的熏陶。

作为乌镇的基层干部，每天都要接待南来北往的人。“这几年，感受明显不只是大笔的投资和项目，最直观的还是当地人思维观念的变化，包括对互联网认识也在深化。”乌镇党委委员、镇人民政府副镇长陈东旭说。

“互联网产业究竟是模式创新，还是机制或者技术手段？我们现在发现是一种思维。”陈东旭说。

 这种互联网思维，某种程度上是从上到下的。乌镇互联网医院院长张群华回忆说，乌镇互联网医院刚成立那会儿，每次见面，浙江省和桐乡市卫计委的领导总会提醒一番：“你们的互联网医院没问题吧？”随着乌镇互联网医院的合建方已与全国1900多家重点医院建立信息系统的连接，汇聚20万名医生资源，领导把互联网医院当成了最值得推广的事情之一。

伴随千年古镇正在转型成为互联网高地，无论政府部门、民营企业家到年轻的创业者，均希望分享乌镇效应带来的红利——无论是中小互联网企业，还是创业者，都能在乌镇找到机会。

2016年，来自北京的服装设计师鲁谦雅决定到乌镇创业。她与当地政府签约的项目是“互联网+文创”模式构建的服装设计视频自媒体平台，并为此成立了一家名叫福慧自在设计有限公司。当地政府引进她的用意很明确，希望她能为桐乡乃至中国的服装企业提供设计服务，提升当地服装企业的设计理念。

而作为出版策划人的张谷江，则准备在乌镇举办“乌镇网络文学节”，他认为在乌镇举办文化节“天经地义”——它是文学家茅盾和诗人木心的故乡。

   “我个人认为可以把乌镇作为中国互联网和文化研究重要场地，因为这里能采集到比较可信的数据，以此推测中国未来的趋势。”一位去年参加过互联网大会的专家说。他认为，乌镇完全也可以作为中国技术变革成果的展示窗口，充分展现互联网如何将传统工业、农业、服务业和社会治理在线化、数据化、智能化，包括如何改变当地人的生活方式，为中国小镇提供一种样本。

   随着成功走向国际舞台，乌镇已成为身后无数小镇们争相模仿的对象。上海、江苏等地的特色小镇试验也悄然拉开序幕。2016年10月14日，住房城乡建设部公布了第一批中国特色小镇名单，共127个，其中浙江省数量最多，占8个，江苏省7个，“产业、文化、旅游、社区”功能叠加的小镇成为未来的一种趋势，对这些小镇而言，他们的愿望，是成为下一个乌镇。